姐,51。。。
轻松的小说阅读环境
Site Manager
低地 - 低地(5)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血流尽了。
  祖母把脚从翅膀上收回。已成空壳的身体上鸭蹼还在颤动。死神来到了,白色的羽毛重又属于一只飞鸟。现在它要飞了。
  夏天高高在上。
  这只鸟消失在桶里的沸水中。祖母抓住它的脚,把它拎出来。羽毛现在湿漉漉的,看起来很稀疏。祖母浸到水里的是一只鸟,拉出来的是一只磨破了的羊毛长袜,以及一颗不甘瞑目的脑袋。她从黄色皮肤的毛孔里把羽毛拔干净,扔进水里。羽毛沉到水底。有些在桶壁周围打转,好像在寻找什么。
  祖母在它前胸割出一个小盖子,把它挂高。它散发着蒸气,闻起来有股暖烘烘的味道,像消化了一半的青蛙。
  薄薄的透明嗉囊里沉积着池塘的绿色污泥。
  明天是星期天,到中午的铃响的时候,我的盘子里会摆上一颗心和一只翅膀。
  美好的星期天,好胃口。
  谷仓后面,蛇盘曲在金凤花的乳液和蓟的须叶中。植物的叶子和茎秆儿偶尔晃动。那儿没有人。也没有风。
  人们没有看到它。痉挛的疼痛剧烈起来,像钩子刺入肉,钩子滑到脚骨处,掉落下来。人们看向地面,看到沾着血的鞋子掉在远处某个地方。在凋谢的蒲公英四处飞扬的白色羽毛间,恐惧升腾。每一片叶子、每一根茎秆儿都变成了一条蛇。这帮坏蛋簇拥在苜蓿堆里,在脖子和肚子里聚集,盘卷在一起。
  夜里,梦穿过后院,钻进被褥里。
  那里摞着草垛,茎秆儿被雨水泡得像烂泥一般。长长的黑蛇游过来,钻进草垛里。草垛内部很干燥,像野草开的小花一样亮亮的黄色。蛇又冷又湿。

  院子消失了,花园消失了,整座房子都消失在草垛里。再也看不到窗户,也没有篱笆,没有树木,没有屋顶。母亲拿着她光秃秃的扫帚走出门,走到街上。正当她要开始打扫的时候,一条蛇爬上扫帚柄。她扔掉扫帚,哭着跑开,跑到大街上喊救命。窗户紧闭,百叶窗紧闭。整个村庄都看不到人。
  我醒了,脖子和额头上头发凌乱,湿漉漉的。祖母说,我在梦里叫喊。
  蛇又游回金凤花的锯齿叶中去。
  然后有一天,祖母又带着蛇回来。它们从她衬衫的腰部爬出来,从她的声带里爬出来,从一场总是以“从前”开头的谈话中爬出来。
  她把盐揉进面团,胳膊肘以下都消失在面团里。我补倒上水。
  祖母,你有着多么僵硬的手。
  从前村子里有很多蛇。它们从森林里爬出来,游过河流,游进田地,从田地游到花园,从花园游到庭院,从庭院游到屋子里。它们白天蜷曲在通向顶楼的楼梯后面,夜里就从桶里啜食冷牛奶。
  女人们带着孩子去院子和花园里劳动。她们把孩子放在柳条篮里的被褥中,把篮子放在树荫下。她们把草连根锄出,草根从花畦里带出一小坨泥巴。她们喘气,锄草,流汗。
  她住在村子边上。她在花园里,把孩子放在树荫下的柳条篮里。篮子旁边横着一瓶奶。她在土豆叶间锄草,抬头看看太阳,身上一股汗味,放下锄头,走到树下。
  她的目光空洞了,衣裙贴在皮肤上。她瘫软下来。她一把把孩子抓出来,她哭泣,叫喊,当她在草丛间跌跌撞撞的时候,长长的蛇懒洋洋地从篮子里游出来,钻进草丛,几秒种后,女人就头发灰白了。

  锄头还留在花园里,柳条篮子在树下。蛇把瓶里的奶吸光了。
  女人的头发还是灰白的,村子里的人终于有了证据,证明她是个女巫。
  他们只谈论巫术,丢下她孤独一人。他们避开她,咒骂她,因为她头发梳得不一样,因为她头巾绑得不一样,因为她的门窗漆得和村里人的不一样,因为她穿着不一样的衣服,有着不一样的节庆日,因为她从不清扫石子路面,宰杀牲口的时候和男人喝得一样多,晚上喝醉了,不去洗餐具,腌熏肉,而是一个人和扫帚跳舞。
  春天,她的丈夫变得苍白而透明之后,有一天早上僵硬、冰冷地躺在床上。
  她只能把他埋在公墓后面的芦苇丛里,脚踩在那里,水咕噜噜响。
  这年夏天,芦苇长得前所未有的又高又密。
  青蛙呱呱叫着,变得更冷,鼓得更肥,蜻蜓在飞行中变得更脆弱,颤抖着,悬在蛇花的白色尘埃中。它们死了,栖在芦苇里,美丽而空洞。
  晚上,芦苇丛中升起烟雾。女巫又在点燃蜡烛了。
  这年夏天,村子里的气味前所未有的刺鼻。
  野草疯狂地蔓生,肆意燃烧出各种颜色。
  女人们在街上碰面时,窃窃私语,把脸深深埋进有棱有角的头巾里,开始变得一模一样。
  长时间的私语使她们的声音变得像男人一样的粗哑,她们的脸变得僵硬。
  男人们驶着吱嘎作响的车,推搡着开进田地,工作的时候一声不吭。他们的镰刀挥过草丛,劳动和沉默让他们流汗。

  小酒店里没有笑声,没有歌唱。苍蝇在墙上嗡嗡哼着令人厌烦的歌。
  男人们零零散散地坐着,身体沉在桌子后面,把热辣辣的饮料深深灌进喉咙,然后垂下短短的睫毛,嘴唇紧闭,颧骨来回耸动。
  花园里有股潮湿而苦涩的味道。
  生菜长老了,变成深红色,在他们的路途中像纸一样沙沙响。土豆的表皮下又绿又苦,坑坑洼洼。土豆又小又硬,一整个冬天都待在地里。它们的叶子却高大繁茂,花朵散落在夏天。
  山葵泛着白沫延伸进菜畦,它们的根前所未有的锋利、纤维化。
  山楂仍然是绿色的,酸酸的。夏天对它们来说太潮湿了。
  一个街角处站着那个女巫。
  女人们把白床单撕成长带,系进花园里。布带上方的天空是黑色的,被稻草人遮盖。所有的花园里都扎着满满当当的稻草人。
  女人们把稻草填进男人们的西服,把它们钉在高高的桩子上。女人们给稻草人戴上帽子,帽子在风中摇晃,它们没有头,也没有脸。
  鸟儿们虚弱不堪,在空中尖叫。饥饿扑打着翅膀。饥饿在树林里成长,绕开了黑色小岛一般的村庄。
  待到冬天来临,花园里变得光秃秃的。菜畦又硬又空。稻草人仍留在桩子上,下雪的日子里,直插进空中,发出警告。它们变成了冰与瓷做成的大巫师,高高地耸立在群木之上。
  雪从它们的帽子上落入村庄,云在它们的肩头聚集。乌鸦从它们的脖子里扑棱出来,飞进山谷。
或许您还会喜欢:
恶魔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决斗茶桌上摆着两只酒杯,杯子里各装有八成透明如水的液体。那是恰似用精密的计量仪器量过一样精确、标准的八成。两只杯子的形状毫无二致,位置距中心点的距离也像用尺子量过似地毫厘不差。两只杯子从杯子中装的,到外形、位置的过于神经质的均等,总给人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茶桌两边,两张大藤椅同样整齐地对面地放在完全对等的位置;椅上,两个男人像木偶一样正襟危坐。 [点击阅读]
惊险的浪漫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帕金顿先生与太太吵了几句,气呼呼地戴上帽子,把门一摔,离家去赶八点四十五分的火车,到市里去上班。帕金顿太太依旧坐在早餐桌前。她的脸涨得通红,紧咬着嘴唇,要不是最后愤怒代替了委屈,她早就哭出来了。“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帕金顿太太说,“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她继续想了一会儿,又喃喃道:“那个放荡女人,狡猾卑鄙的狐狸精!乔治怎么会这么傻呢!”愤怒逐渐平息了,悲伤和委屈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点击阅读]
斯泰尔斯庄园奇案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曾经轰动一时,在公众中引起强烈兴趣的“斯泰尔斯庄园案”,现在已经有点冷落下来了。然而,由于随之产生的种种流言蜚语广为流传,我的朋友波洛和那一家的人。都要求我把整个故事写出来。我们相信,这将有效地驳倒那些迄今为止仍在流传的耸人听闻的谣言。因此,我决定把我和这一事件有关的一些情况简略地记下来。我是作为伤病员从前线给遣送回家的;在一所令人相当沮丧的疗养院里挨过了几个月之后,总算给了我一个月的病假。 [点击阅读]
新人呵,醒来吧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2
摘要:去国外旅行时,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我经常要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每次做这种旅行时,我都像一棵无根之草,在陌生的国度里设法处理可能出现的困难。为此我都要做一点准备,至少可以保持心理平衡。实际上,我不过是在旅行时带上出发前一直在读的一系列丛书,不久我将独自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可是一读到在东京时读的这些书,胆战心惊、急躁、沉靡的我就会得到鼓舞。 [点击阅读]
沉思录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一本写给自己的书──《沉思录》译者前言斯多亚派着名哲学家、古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安东尼(公元121-180),原名马可.阿尼厄斯.维勒斯,生于罗马,其父亲一族曾是西班牙人,但早已定居罗马多年,并从维斯佩申皇帝(69-79年在位)那里获得了贵族身份。 [点击阅读]
沉睡的记忆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可是不知在何处漂浮着微光。整个白色公馆朦胧地浮现在黑暗之中。L字形的公馆中,位于最黑暗处的门微开着。从门缝露出来的光线,像是窥探外面一样。周围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冷雨持续地下着,甚至连虫鸣都停止了。关掉公馆内的灯,借着手电筒的微亮,三个男人走了出来。前面的男人手拿铁锹,后面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抬着木箱。 [点击阅读]
消失的地平线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2
摘要:烟头的火光渐渐暗了下来。我们也渐渐感觉到一种幻灭般的失落:老同学又相聚在一起,发现彼此之间比原来想象的少了许多共同语言,这使得我们有一些难过。现在卢瑟福在写小说,而维兰德在使馆当秘书。维兰德刚刚在特贝霍夫饭店请我们吃饭,我觉得气氛并不热烈,席间,他都保持着作为一个外交官在类似场合必须具有的镇静。 [点击阅读]
演讲与访谈
作者:佚名
章节:6 人气:2
摘要: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北大附中讲演(全文)人民网日本版9月11日讯:应中国社会科学院邀请访中的日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名誉研究员大江健三郎,10日上午来到北大附中作了题为“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讲演。其演讲全文如下:我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境的日本小说家,我从内心里感到欣慰,能够有机会面对北大附中的同学们发表讲话。 [点击阅读]
火花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2
摘要:“你这个白痴!”他老婆说着就把她的牌甩了下去。我急忙扭过头去,避免看见海利·德莱恩的脸;不过为什么我想避免看见那张脸,我可不能告诉你,就更不可能告诉你为什么我竟然会料想到(如果我真的料想到的话)像他这样年纪的一个显要人物会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完全无足轻重的小青年遇到的事了。 [点击阅读]
狐狸那时已是猎人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2
摘要:苹果蠹蛾的道路没关系,没关系,我对我说,没关系。——维涅狄克特埃洛费耶夫苹果蠹蛾的道路一只蚂蚁在抬一只死苍蝇。它不看路,将苍蝇掉了个过儿,然后爬了回去。苍蝇比蚂蚁的个头儿要大三倍。阿迪娜抽回胳膊肘儿,她不想封住苍蝇的路。阿迪娜的膝盖旁有一块沥青在闪亮,它在阳光下沸腾了。她用手沾了一下。手的后面顿时拉出一根沥青丝,在空气中变硬,折断。这只蚂蚁有一个大头针的头,太阳在里面根本没有地方燃烧。它在灼。 [点击阅读]
猫知道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2
摘要:第一章“再把地图拿来给我看一看,悦子。”站在拐角处向左右两侧张望的哥哥说。我从提包皮中取出一张已经被翻看得满是皱纹的纸片。“说得倒轻巧,很不容易!牧村这家伙画的地图,怎么这么差劲!”哥哥一边嘟嚷着,一边用手背抹去额头顶的汗。就在这时,右边路程走过来一个人。这是一个穿着淡青色衬衫。夹着一半公文包皮的青年男子。 [点击阅读]
玻璃球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2
摘要:引言——试释玻璃球游戏及其历史一般而言,对于浅薄者来说,对不存在的事物也许较之于具体事物容易叙述,因为他可以不负责任地付诸语言,然而,对于虔诚而严谨的历史学家来说,情况恰恰相反。但是,向人们叙述某些既无法证实其存在,又无法推测其未来的事物,尽管难如登天,但却更为必要。虔诚而严谨的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把它们作为业已存在的事物予以探讨,这恰恰使他们向着存在的和有可能新诞生的事物走近了一步。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